他曾全身血泡伤痕累累，是转基因干细胞疗法给他新生 2015年

2015 年，7 岁的叙利亚儿童哈桑躺在德国波鸿鲁尔大学的附属医院病房。

他患了的是一种叫做「大疱性表皮松解症」（Epidermolysis Bullosa, EB）的疾病，全身皮肤 60%（病情最严重时高达 80%）脱落坏死，全身布满了血泡渗出。

主管医生绝望了，「两个月了，如果再不做点什么，这个孩子就死定了！」

他生存的每一天，都是常人不能忍受的煎熬。

轻轻滑动可查看哈桑术前图片

（图片可能引起不适，请谨慎操作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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手术前的哈桑

永无休止的疼痛

这种病到底有多疼？

一位患儿的家长是这样描述的：

想想一下你手指被纸割破并且抹上消毒水的感觉。有点疼是吗？

再想想一下如果这种痛苦在你全身 60% 的皮肤同时出现。

再想想这样的皮肤洗澡，或者进行伤口换药是什么样的感受。

这样的痛苦，我的女儿 Rafi 每 3～4 小时就要承受一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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抱着小兔子对于 Rafi 是一种「痛苦的幸福」

另一个更被中国人所知病例，是来自河南商丘的宋刘臣。

他出生就患有这种遗传疾病，到今天已经超过 10 年。由于全身皮肤太过娇嫩，即使是最柔软的衣物也会造成创伤。

为了保护皮肤，家长不得不用卫生纸把全身裹住，也能吸收血泡流出来的血水。因此他被人称为「卫生纸男孩」。

宋刘臣的双手由于反复的感染愈合，已经不能像其他正常孩子那样分开，除了大拇指外，剩下的四个指头已经长到了一起。

每一次换药都要三、四个小时，浑身上下都是血水。

他尽量忍着不叫，但每次还是疼的直哼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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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了安全，宋刘臣只能偶尔去学校听课

双手四指已经变形粘连

哈桑、Rafi、宋刘臣，只是大疱性表皮松解症患者的一个个缩影。

他们时时刻刻面对痛苦和死亡。

最痛苦的绝症

为什么这种病会如此严重？

大疱性表皮松解症是一种罕见皮肤疾病，是由于遗传突变导致的罕见皮肤病。

人体的表皮和真皮通过各种胶原蛋白和粘连蛋白相互连接。而大疱性表皮松解症的患者，就是因为基因突变，导致链接皮肤表皮和真皮的粘连蛋白（Laminin 332）无法正常表达。

而这一突变的直接结果，就是这种患儿的皮肤异常脆弱，轻微的触碰就会导致血泡，甚至皮肤直接脱离。

而哈桑所患的交界型大疱性表皮松解症（Junctional epidermolysis bullosa ）是其中最危险的一种。

其症状和烧伤类似（皮肤脱落、渗出），这种患者一般会收住在烧伤科，接受大剂量激素冲击治疗，每天反复换药保证全身皮肤不发生大规模破溃坏死。

而轻微的吞咽、咳嗽、排便，都有可能导致体内粘膜的大出血。

由于是一种基因缺陷遗传病，这种疾病以往没有任何治愈方法。而又由于反复出现血泡坏死，皮肤脱落导致的剧痛，这种疾病被成为「最痛苦的绝症」。

转基因干细胞疗法

哈桑是不幸的，他从出生开始就和这种疾病相伴。

他又是幸运的，因为他的主管医生，查到了一名意大利科学家曾发明了一种基因治疗方法，并用这种方法治愈过部分皮损的患者。

如果说「大疱性表皮松解症」，是因为体内皮肤细胞的基因缺陷导致的。

那么，用基因逆转录的方法修复缺陷细胞，再把这些细胞培育最终植入患者皮肤表面，是否能治愈这种疾病呢？

由于是来自患者自己的细胞，因此不存在免疫排斥问题（相对于同种异体皮肤移植）；而且目前的基因编辑技术已经相当成熟，可以有效减少其带来的副作用。

在技术和前期试验上证明这种疗法是有效的，接下来就是医学伦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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实验室制备的「人工皮肤」

伦理问题

为什么要考虑伦理问题？因为这种方法存在一定的风险：全球只有不超过 10 例患者曾经接受过一期临床试验，且没有像哈桑这样存在 80% 以上的皮损的重度患者；转基因治疗存在致癌风险。

这并非没有先例。

2003 年，美国 FDA（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）紧急叫停了有关基因治疗严重联合免疫缺乏综合征（Severe Combined Immunodeficiency ,SCID）的临床试验。

在这一试验中，前期的临床反应很好，但是在后续的 11 例患者中，出现由于注射基因药物导致的 T 细胞白血病。这使得基因治疗的发展足足停滞了 10 年。

因此，在再次接受有关基因治疗的疗法时，必须接受反复的科学及伦理验证。

而这同时涉及到医学伦理学的一个概念：如果有一种绝症需要进行实验性有风险的技术，应该如何规范进行？首先，需要主管医生（医院）和研究者（厂家）进行联系，确定方法（技术）是否可行，并确定完整的治疗方案；其次，需要取得所在医院的伦理委员为批准；最后，还需要患者及其家属的完整知情同意告知，确定其完全知晓其治疗的效果，可能受益及风险，各种并发症及不良反应。只有在完整知情同意后才能进行。

这一原则，是全世界医学工作者，在进行临床探索时，必须遵守的原则。医生需要尽可能为患者争取治疗机会，但同时也需要综合考虑治疗的风险和意外。

在这一病例中，哈桑和其家属同意接受治疗，手术马上进行。

手术细节

这例手术的步骤是这样的：从哈桑仅存的连接紧密的皮肤取下一块，游离皮肤细胞。将其培养为原代角化细胞。然后通过逆转录病毒载体对其进行基因改造，抑制 LAMB3 基因的非突变形式，以建立正常细胞系。在体外进行细胞增殖，在水凝胶敷料上培育扩增后重新放置于哈桑身体各个皮损部位。

由于哈桑的皮肤创伤太大，手术分为三期进行。

2015 年进行四肢和躯干（主要是背部）两次皮损位置较大的皮肤移植手术，2016 年再进行一次修补整形手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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将附带细胞的水凝胶敷料覆盖到哈桑全身

术后，哈桑移植的皮肤和体内皮肤完整连接，并且多次活检没有发现异常增值细胞。

相比于以前的「体无完肤」，现在的哈桑虽然伤痕累累，但这些都是健康的皮肤，不再一碰就出血。

他活下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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术后全身皮肤恢复情况

全身四肢皮肤愈合良好

生的希望

9 岁的哈桑现在已经出院，能够像正常孩子一样奔跑踢球。

Rafi，宋刘臣也已经 10 岁，他们还在坚持和病魔搏斗，坚持上学，坚持读书，坚强的活下去。

据统计，全球目前有超过 50 万「大疱性表皮松解症」患者，其中只有 40% 能活到成年，而剩下的也需要终身面临无休止的疼痛、出血、感染。

哈桑的治疗成功，给这些还在生死线上挣扎的孩子，带来了彻底康复的希望。（责任编辑：lightningwing）

参考文献：

1. Hirsch, Tobias, et al. "Regeneration of the entire human epidermis using transgenic stem cells." Nature (2017).

2. Marwick, Charles. "FDA halts gene therapy trials after leukaemia case in France." BMJ: British Medical Journal 326.7382 (2003): 181